“这世上的事儿，哪一件不是小说呢？”她坐在巷口的老槐树下，摇着蒲扇，眯着眼，仿佛看透了人间百态，街坊邻居路过，常被她这句话逗笑，可细细一想,又觉得里头藏着几分道理。

尹老太太年轻时在县文化馆工作，整理过无数旧书报，也读过不少小说，她说，小说不是编出来的热闹，而是生活熬出的一锅浓汤，酸甜苦辣都在里头。“你看隔壁老张，”她指着刚买菜回来的邻居，“他每天五点起床，给瘫痪的老伴儿熬药，十年如一日——这难道不是一部长篇？比那些虚构的深情厚谊真实多了。”

她最爱讲一个故事：三十年前，巷子尽头住着个孤寡老人，每天黄昏时坐在门槛上剥豆子，偶尔望着远方发呆，后来人们才知道，他年轻时因战乱和恋人失散，余生都在等一封永远不会来的信。“这就是小说啊，”尹老太太叹道，“不需要惊心动魄的情节，光是这份等待，就够写一本书了。”

在她看来，小说的精髓不在技巧，而在“说道”——把生活的褶皱摊开，让沉默的心事发出声音，她常对写小说的孙子说：“你编那些奇幻故事，不如写写王婶为什么凌晨四点扫大街，李叔为什么总在桥头下棋，每个人的选择背后，都藏着一部史诗。”

如今尹老太太九十岁了，记忆力大不如前，却依然记得那些“小说般”的片段，她说，人生如书，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作者，而岁月是最无情的编辑——它删减繁华，增添皱纹,最后只留下几句值得说道的话。

或许正如她所言：当我们学会在平凡中看见小说的光芒，生活本身,便成了最动人的文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