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,外滩的钟声没有像往常一样响起。
这座被称为“东方明珠”的不夜城,第一次被一种死寂般的沉默笼罩,曾经流光溢彩的陆家嘴天际线,如今只剩下几处摇曳的火光和断断续续的、非人的嘶嚎,黄浦江的水依旧流淌,只是水面上漂浮的不再是游船的霓虹倒影,而是难以名状的残骸。
“灾难”,或者说“变异”,来得毫无征兆,一种被称为“R-Shanghai”的未知病毒,最初只是在几家医院的发热门诊被零星检测到,症状类似重度流感,谁也没想到,它的潜伏期如此之短,变异速度如此之快,七十二小时内,感染者神经系统被彻底摧毁,转化为只余吞噬本能的活尸——行动迟缓,但力量惊人,且对声音与光源极度敏感。
它们曾是这个城市引以为傲的组成部分——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金融精英,踩着高跟鞋的时尚博主,骑着电驴风驰电掣的外卖小哥……他们都成了行尸走肉,在南京东路的奢侈品店里蹒跚,在昔日摩肩接踵的地铁站内游荡,精致的橱窗玻璃上,溅满了暗红色的污迹。
城市迅速陷入了无政府状态,交通彻底瘫痪,高架路成了巨大的停车场和死亡陷阱,网络时断时续,最后一条来自官方的广播是:“请市民待在家中,锁好门窗,等待救援。” 便是永恒的忙音。
幸存者们蜷缩在城市的各个角落,一些人在高档公寓的顶层,依靠之前的存粮苟延残喘,透过落地窗恐惧地俯瞰着楼下“它们”的游行,另一些人,则被困在大型商超或地下车库,为了有限的物资而彼此戒备。
但人类求生的本能与文明的微光,并未完全熄灭。
在昔日的法租界,一片由老洋房和梧桐树构成的相对独立街区,幸存者们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据点——“梧桐壁垒”,他们用汽车、沙袋和粗大的树木封住了各个路口,形成了一道简易的防线,领头的是一个退休的老兵,姓陈,大家都叫他陈爷,他用在军队里学到的知识,组织起有效的巡逻和预警机制。
据点里还有一名前程序员小李,他设法用旧设备搭建了一个短波通讯网络,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;一名社区医院的护士小张,用搜刮来的药品建立了一个简陋的医务室,处理伤者和疾病,他们不再是白领、老师或店主,他们只是幸存者。
资源,尤其是药品和干净的食物,是最大的问题,每一次外出搜寻,都是一次九死一生的冒险。
这天,一支由五个年轻人组成的小队,目标定在了几个街区外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,他们利用丧尸对声音敏感的特性,想出了一个办法——由一人在地铁通风口制造巨大噪音,吸引大部分丧尸聚集,其他人则趁机快速行动。

计划起初很顺利,当刺耳的警报声在地铁站内回荡时,街面上的丧尸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嘶吼着涌向声源,小队成员阿杰和小雨如同鬼魅,迅速穿过空旷的街道,撬开了便利店的门。
店里一片狼藉,货架倒塌,商品散落一地,他们快速地将压缩饼干、瓶装水和几盒抗生素扫入背包,就在即将撤离时,小雨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滚落在地上的罐头。
“哐当——”
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。
不远处,几个没有被噪音完全吸引的丧尸猛地转过头,浑浊的眼睛锁定了便利店的方向,开始拖着僵硬的步伐逼近。
“快走!”阿杰低吼一声,拉起小雨就从后门冲出。

他们在狭窄的里弄中亡命奔逃,身后的嘶嚎声越来越近,转角处,又一个丧尸突然扑出,阿杰下意识地用手中的消防斧格挡,腥臭的液体溅了他一身,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
终于,他们看到了“梧桐壁垒”那由铁门和障碍物组成的入口,瞭望塔上的同伴看到了他们,也看到了他们身后尾随的“尾巴”。
“开门!快!”陈爷沉稳的声音响起。
铁门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,两人闪身而入,大门随即轰然关闭,门外,是丧尸躯体不断撞击金属的沉闷声响。
回到相对安全的据点内部,阿杰和小雨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将鼓鼓的背包放在地上,周围的幸存者围了上来,看到珍贵的物资,眼中燃起一丝希望,但看到他们惊魂未定的表情和门外持续的撞击声,那希望又迅速被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。
小雨靠着冰冷的墙壁,望着窗外,东方明珠塔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静静矗立,只是塔身不再闪耀,这座她出生、长大的城市,这座曾经充满活力与梦想的国际化都市,如今已成炼狱。
她不知道救援会不会来,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,她只知道,在浦江之畔这片沦陷的土地上,像“梧桐壁垒”这样的微小据点,如同狂风中的残烛,仍在顽强地燃烧着,只要还有人在抵抗,还在挣扎,还在守护着心中最后的人性与秩序,上海,就尚未完全沉沦。
人类的文明,或许就藏在这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之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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