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轿里的人刘妍

admin 1 2025-11-07 10:28:40

那顶花轿,就停在老戏台子后面,红得有些发暗了,像凝结了的血,轿帘密密地垂着,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,那鸳鸯的眼睛,是两粒小小的、失了光泽的黑珠子,空洞洞地望着人,刘妍坐在轿里,能听见外面鼎沸的人声,锣鼓铙钹震得轿身微微地发颤,连带着她凤冠上的珠翠,也窸窸窣窣地响,像有许多细碎的虫子在爬。

她伸出手,指尖触到那冰凉滑腻的轿帘,却终究没有掀开,这帘子,隔开的是两个世界,外面是泼天的热闹,是别人的喜日;里面,却只是一方小小的、移动的囚笼,装着她十六岁的身子,和一颗沉沉下坠的心,空气里弥漫着新漆的木料味、绸缎的味道,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、前一个坐轿人留下的脂粉香,腻得人心里发慌,她记得母亲给她开脸时,那细线绞过额鬓,微微的刺疼,母亲絮絮地说着“一辈子就这一回”的话,可那声音隔得好远,像从水里传来的。

花轿里的人刘妍

花轿猛地被抬了起来,那一颠,将她的思绪也颠散了,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靠,撞在硬木的轿壁上,这一起一落,有了一种奇异的浮沉之感,仿佛她不是被抬往一个陌生的家门,而是在一片无边无涯的、红色的海上漂流,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,在镇上看过一个走江湖的班子,笼子里关着一只羽毛极艳丽的鸟儿,只会机械地啄着食,眼神和她现在从轿帘缝隙里望出去的天光一样,是死的,她此刻,不也正像那只鸟儿么?只是她的笼子,更华美些,更郑重些,因而也更逃不脱些。

外面的乐声愈来愈响了,喷呐吹得极高极亢,像要将人的心肺都掏出来,她听得出,这是快到李家门前了,那喧闹的人声,像潮水,一浪一浪地拍打着轿子,她能想象那些看客们的脸,一张张,咧着嘴,露出黄白的牙,品评着这顶花轿的排场,猜测着轿里人的模样,他们是看戏的,而她,是那戏台上身不由己的角儿,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,将那沉重的凤冠又正了正,仿佛要为自己攒些力气,这动作是徒劳的,却又是必须的。

花轿里的人刘妍

轿子稳稳地停了,那一刻,所有的声响仿佛骤然被抽空,世界陷入一种极不真实的寂静里,她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,咚咚,咚咚,像一面被绝望擂响的小鼓,轿帘外,影影绰绰地立着一个人影,该是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,她从未见过他,只晓得是东街李家的二少爷,据说是个读书人,可此刻,那模糊的影子,却像山一样,沉沉地压在她的命运上。

不知怎地,她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,那笑意冰凌似的划过唇角,没有声音,她慢慢地将手交叠在膝上,那上面戴着母亲硬给她套上的鎏金镯子,凉得像一道镣铐。

轿帘,猛地被掀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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